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焦点登录|《莽原》2022年第2期 | 杨乾:从北京到
时间: 2023-05-06 06:13 浏览次数:
焦点快讯: 1 一天前,老杨说要去看天安门,其实他是想去看看毛主席。这是他的心愿,来到北京以后和来到北京以前,一直都是。我带他去看了。 他从一个门进去,从另一个门出来。

焦点快讯:

1

一天前,老杨说要去看天安门,其实他是想去看看毛主席。这是他的心愿,来到北京以后和来到北京以前,一直都是。我带他去看了。

他从一个门进去,从另一个门出来。我没进去,站在出口等他。他出来的时候,没有看到我,在人群里转着脖子茫然四顾。我走过去喊了他一声,问:“见到了?”

他笑了一下,还是一副茫然的表情。

“怎么样?”

他嘿嘿一乐,目光像鸽子一样在广场飞了一圈,又重新回到他脸上。没再看我,眼神在逃避,可又无处可栖。

“满意了我们就回去吧。”

说完,我朝地铁口的方向走。他蹒跚着脚步,快速跟上来。公文包挎在肩上来回地甩,到跟前儿了,眼巴巴地望着我,等待我下一步的指令。我问他要不要再去看看大栅栏,南锣鼓巷,或者其他地方。

“算了,其他地方不重要,我也累了,脚疼得厉害。”

“你不行啊,老李来的时候,跑得可欢快了,一天就把北京城该逛的地方都逛完了。”

“这不可能,嘿嘿,我比她身体好。”

“那是你以为。”

老两口是前后脚来的北京,他们不愿意一起来。他们已经分居很多年了,彼此的信息要靠我们兄妹几个人传话——哪家亲戚嫁女儿,谁家老人去世了,谁买了新房要贺等等,全是些鸡零狗碎的事。也只有这些鸡零狗碎的事,才能勉强表示两人还是夫妻,是一家人,需要共同承担财务支出。一般是老李负责信息收集,我们兄弟姐妹负责传话,老杨负责接收处理。用老李的话说:“他是拿工资的,我又没拿,杨家欠的人情,就该他花钱。”焦点注册

我们兄弟姐妹早已不称呼他们爸妈了,叫老杨和老李,我们可不想用爸妈这个称谓把他们强行扭到一起。

老李是我们哥儿俩邀请来北京的。开始她不愿来,一是路太远,她不想动弹,二是家里有些花花草草,她担心它们无人照顾会死掉。本来以为说服她是个很麻烦的事,但后来出奇的轻松。弟弟在视频里说:“老李,你不来北京看看毛主席他老人家?”她瘪着嘴笑笑,同意了。我去接了她来,在北京待了一个月,弟弟送她回去。老李回去没多久,老杨就过来了。是弟弟接他来的,我负责送回去。我们哥儿俩每人负责一个,弟弟和老李的关系比较好,我跟老杨的关系比较好,很平衡。

在地铁一号线上,人群冲散了我们。隔着几米的距离,我看着老杨。他站在拥挤的人群里,一会儿低着头,一会儿左顾右盼,神色有些紧张。到了国贸站,下去了很多人,他这才挪到我跟前儿,感慨说人太多了,这一车大概能拉我们一个县城的人。我说这个点儿还好,不算太挤,早晚高峰挤得让人想抛妻弃子。

终于有了座位,我让他过去坐。他看旁边是衣着鲜亮的青年男女,摇摇头说算了,站着就挺好。又说起1989年他来北京的时候,说那时他就是一直站过来的,从银川到西安,再从西安转车,花了好长时间。焦点注册

“哎呀,确实老了,那个时候一直站着,也不觉得累。要去北京了,激动得两天没睡觉。现在不行了,站几分钟就累得不行。”

我问他那时多大。他想了一会儿,大概是在心里做计算,算了好一会儿,到站了,下了车出了地铁口,我都已经忘记了,他才说:“31岁,我身份证报大了一岁,算的话应该是30整,你今年多大?”

“30。”

“时间太快了……”

我在前面走,他跟在后面。到家上楼梯的时候,他在后面突然说话了,很高兴的样子,说时代真是变化了,变得太快了,北京完全不是他以前来的样子了。我问他为啥这么说。他说刚才在地铁上,看到门上都写着“小心夹手”几个字。我说那又怎么了?他仿佛在等我提问,笑呵呵地说,1989年他来的时候,写的是“小心扒手”。我也乐了,说这是一个重大发现。

“你们没发现吗?”

“1989年,我们又没在1989年生活过。”

他嘿嘿笑了。

回到公寓,弟弟已经做好了饭菜。老杨的包还没有卸下来,就凑到跟前仔细看,有些讶异的神色。

“手艺不错啊,都会做饭了。”

弟弟说:“你以为呢,谁能跟你似的,当甩手掌柜?”焦点注册

他笑着瞪了弟弟一眼,拉过椅子开始吃饭。吃得极快,期间还问弟弟是怎么做的。弟弟没有好声气,说吃你的吧,问题真多。他就默默地吃完了。

吃完饭坐到沙发上,他开始往出掏东西,几份文件,几包烟,一一摆到桌上。

“老杨不减当年领导的派头啊,这公文包,这文件。”我笑着揶揄。

他嘿嘿笑着,脸上的褶皱里带着不服输的神气。

弟弟一边收拾碗筷,一边扭头说:“算了吧,瞧他那乡镇干部进城的样子,还领导派头,给他个金銮殿,也是个土财主。”

他嘴角嗫嚅着,不像要发脾气的样子,倒像有些悲酸要涌上来被他努力压了下去。他确实老了,老年人该有的样子他一样没少,偶尔眼里现出年轻时的光彩,也是一闪而过。用老李的话说,“你爸那人,永远那么幼稚,永远以为自己十八岁呢,老了老了,还死心不改。”

在老李看来,老杨之所以要来北京,是气不过,因为她都来了,还坐了飞机,那他也要来。实际上,老杨来北京,还有一个目的,他要东山再起。他和一个朋友在老家要搞一个养殖场,没钱,不知谁给介绍了北京一家投资担保公司,他就拿着一大堆文件资料来了,给我哥儿俩吹牛说是个三千万的生意,要是谈成了,他可就厉害了,不仅可以还清他所有的债务,还能成为一个大老板。

我哥儿俩乐了,轮番取笑他。焦点注册

我说:“那可了不得,你要有三千万,给我们哥儿俩三十万就行,我们拍个低成本小电影,足够了。”

老杨立刻神采飞扬,仿佛兜儿里已经有了三千万。

弟弟泼了一瓢冷水,说:“快算了吧,你是失信被执行人,连飞机都坐不了,还指望着别人给你投资?人家又不是傻子,一查,你一身官司一堆欠款,不把你赶出去就不错了。”

弟弟这么一说,老杨飞扬跋扈的样子立刻变回了当下的老头儿样,蔫儿了。喝了一口茶,问我,对方会不会查他的底子?我不想继续给他泼冷水,就说投资公司嘛,主要是看项目,指不定有希望呢。

老杨拿起那一堆资料看了又看,上面有他和对方公司签订的合作意向书,虽然只是一个意向,但在他看来,这事儿已经十拿九稳了。

2

临出发时,弟弟不让老杨去,怕他再一次上当受骗,还会再欠一屁股债,百万的债务已经把我们拖累得够呛,三千万,我俩还一辈子也还不完。但他很执拗,说必须要去,还很文艺地来了个比喻,说他从云端跌到了泥土里,要重回云端。弟弟嘲笑说:“你还是老老实实待在地上沾沾地气儿吧。一把岁数了,老家的坟地都裂开等着你呢,还云端,飘吧你,指不定哪天风大把你这朵云彩给吹走了。”

我看他神色不太好,连说:“这是赵本山小品里的话,搞笑的。”焦点注册

那家公司在高碑店,从装修到布置,充斥着乡镇企业的味道。前台一个妖艳的小姑娘领着我们到会客室,倒了水,让我们等一会儿,说他们老板马上到。递水时,老杨起身道谢,我没理睬。等小姑娘出去,老杨批评我没礼貌,说艺术家可以狂,但该有的礼貌还是要有的。我说我忘了,他说下次要注意细节。我说,行了行了,你啥时候都诲人不倦。

一会儿工夫,一个西装革履的瘦子进来,同样带着乡镇干部的气质,进来就握手。老杨介绍我,说是他儿子,也在北京,是个导演。那人瞧了我一眼,好像没怎么看上我,发名片时,给我也发了一张,说拍电影需要钱,有需要就找他。

老杨表现得很努力。我坐在一边,感觉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,努力搜寻逝去的光彩用来加固他当下的信心。

出门后他立刻就松垮下来,长吁一口气,眨巴着眼睛,问我他刚才的表现如何。我说挺好的,语气、措辞、节奏、手势、坐姿都很到位,像个乡镇干部。他很开心,乐了一会儿,又开始自吹,说老骥伏枥,志在千里。又问我这两句诗用得是否恰当。我说特别恰当,一匹老马拴在马槽边儿,吃着碗里的还想着锅里的。他瞪了我一眼,说怎么跟老子说话的。我问他要不要去长城看看,指不定能拿到三千万,长缨在手,可以提前缚住苍龙。他说不去了,89年就去过了;又说登不登长城,老子都是一条好汉。焦点注册

谈完生意,到家后老杨就让我们给他订票,订第二天的票。我劝他再待几天,可以去鸟巢、水立方逛逛。他说不去了,得马上回去,怕人家钱到了,他还没准备好耽误大事。他在屋子里来回溜达,好像屋子太小,装不下他的宏伟蓝图。

走到书房,看到我和弟弟的书,他挨个儿拿起来看。

“你们俩读了这么多书,也没成功,不反省反省自己的问题吗?”

弟弟说:“反思了,应该是基因问题。”

他转身对我笑了一下,说:“这孩子,说话老不着调。”

我说:“这也是你的优良基因。”

“你们是要气死我吗?”

弟弟也笑了,说:“这武器要是好使,我们早就用了,还能等到现在?”

又拿起一本书,那是美国作家哈金的《等待》,他翻了一会儿,问:“这本书讲的啥?”

我乐了,说:“巧了,你随手一翻就拿起了你的自传。”

他好像没明白我的意思。

我补充说:“讲一个乡镇干部一辈子离婚的故事,翻来覆去地离。”

他把书扔到桌上,重又坐回到沙发上抽烟,一边朝着书桌的方向看那本书,中间的距离,好像全是他的心事。

我让他讲讲他的历史。他很开心,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,不时起身模仿以前的样子。我和弟弟在一边笑。

他说:“你们笑啥,真实情况就是这样。”焦点注册

我问他写大字报是什么感受,他说:“忘了,写嘛,照报纸上抄嘛,能有什么感受……”

“你打过人没有?”弟弟问。

“没有,我没有。”他说得很肯定。“我是红小兵,那么小……你爷爷打过,打了马家套村的一个老头儿,就一巴掌,那老头儿到死都没有给他口唤。”

“反正话是你说的,你有没有打人,我们怎么知道。”弟弟说。

“我发誓,我没打过!”他停顿了一下,“买票了吗?”

“还没,现在买?”

“先别买,我想个事儿。”

说完,他立刻陷入了思考,脸上松松垮垮的肉紧绷着,眼睛大睁,眼珠要爆裂的样子。我心头紧了一下,他年轻时发脾气前就是这个样子。瞬间,他又和缓下来,挪了下屁股,朝着我,问:“咱爷儿俩要不去趟河南?”

我说:“也行,不过去了你可别发脾气,有话好好说。”

他又说不去了,朋友还在等他,投资公司可能要实地调查,得抓紧回去准备。

我说,赶紧拉倒吧,你错了一辈子了,别再错下去了,你那个三千万的生意看起来挺没谱的,别让自己后悔,无论如何得给这个事儿有个交代。

我和弟弟对视了一下,都笑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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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

火车轰隆隆地响,窗外群山倏忽而逝。

这是一趟绿皮火车,硬卧,车厢里除了我们俩,没其他人。出发前我跟老杨说,这趟车估计没什么人,他问我为什么,我说人们都去坐高铁了,还有飞机;再说了,眼下也不是火车最忙的时候。焦点注册

老杨坐在过道的小座椅上,一双浑浊的眼瞧着窗外,背影孤瘦,有种奇怪的凄楚。

“亲戚里有个说法,你听过没有?”

他回过头,用茫然的眼神问:你说啥?

我重复了一遍:“亲戚里有个说法。”

“啥说法?”他神情里现出一丝惊恐。

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会有这样的惊恐。以前他可不是这样,总是瞪着眼珠子,眼神里充满暴戾。我琢磨着,不知道该怎么表述。这是一个让人难堪的话题,搞不好他又会发火,我现在拿不准他的脾性了。

他显然在等着我回话,眼睛里飘过一丝雾气。但我明显能够感觉到,年轻时的坏脾气在努力挣脱那层雾气,可是时光已经不允许了。

老杨退休的第一个春节,我们兄妹都回家了。

在老李家吃了饭,我们去了老杨家。屁股还没坐稳,他就给我们展示他的直播设备,说发现了个好玩儿的东西,每天都可以在上面唱歌;有很多老朋友,还有曾经的学生都来给他捧场,还能赚钱,真是个好东西。我想也行,只要他有事干,不无聊就行。但跟他说,直播就直播,别戴帽子,不然会遭人骂。他说不会,他就唱唱歌,聊聊天,绝对不会用民族的东西来吸引别人。

于是给我们展示他的直播,唱了几首苏联歌曲,中间拿出电子琴弹了一会儿,又吹了一会儿笛子。果然有很多人给他留言,刷礼物。他很开心,问我们玩不玩直播。焦点注册

我弟说:“低俗!”

老杨瞪起眼珠子:“就你高雅!”

“高雅谈不上,反正不低俗!”

老杨大人不计小人过,说他不干这个总得干点儿啥吧,这东西好玩,还能赚钱。又要求我们每个人都下载软件,给他点赞。

妹妹萨热说,老李每天都看他的直播,就算代表我们了。老杨乐了,说,看,你妈还是关心我的。我妹也乐了,说,那倒没有,老李看你很搞笑,就是想得到一个骂你的素材。

我姐的女儿法图麦也在,她一脸崇拜,夸外爷真是多才多艺,说:“外爷,你知道吗?我们有个同学很搞笑,他说我们学校以前的校长是他家亲戚,特别厉害。”

老杨笑了,眼睛放着光,问:“咋说的?”

法图麦说:“他说我们学校以前很烂,后来被杨校长治理好了,变成了全县最好的中学。”

老杨神气极了,说:“你那个同学很有眼光,他说得对。”

法图麦说:“我顶回去了,我说,别吹牛了,你说的那个老校长,是我外爷,他就一糟老头子,退休在家搞直播呢,顶多算个网红老头儿。”

老杨说他可不是有了网络才红的,早就红了。便说起他如何临危受命,如何破格提拔,如何和学校中层领导斗智斗勇,如何领导全校上下取得了如何如何的成就……等等,漫无边际地说了一个多小时,把法图麦都说睡着了,把我们也说困了。完了又问我们兄妹仨,问我们的同学是咋评价他的,有没有人夸他,怀念他。焦点注册

“那没有,骂你的倒是很多。”我弟说。

“咋骂的?”

“算了,不说了,怕你的心脏受伤。”

弟弟、妹妹和法图麦回老李家睡了,我留下来陪老杨。

大家走了以后,我问他退休感觉咋样,他说刚开始不适应,现在习惯了。说,他们把时间可掐得真准,准时准点打来电话通知他退休,让他办手续。说,他收拾完东西离开单位,一时有些恍惚,感觉很奇怪,就像这辈子要结束了。我说,事实也是如此,你这辈子已经结束了,再也掀不起啥风浪了。我又问他工资是不是减少了?他说那是肯定的,很多补助都没有了,不过对他来说没什么影响,他已经好几年没见过工资了,全被银行扣走了。我问他还欠多少债,他说,不到一百万,也可能比一百万多点,具体没算过。我说你可真行,能欠这么多债,年轻时候也算没白活。他说那些债务,多半是朋友欠的,贷款啊什么的,他是担保人,朋友跑了,全落到他头上了。我说,你那些都什么朋友啊,没一个好东西。你从没给过家里一毛钱,全混朋友了。他不同意,说如果没给钱,你们是怎么长大的?

我这是个夸张的说法,以表示对他的谴责。接着就说起我们童年的不幸,以及老李对他的种种不满。他不开心了,眼珠子瞪得溜圆。我说,算了,我不说了,你继续直播吧。你这个人,把好形象全留给了外人,坏脾气却全留给了家人,没意思。焦点注册

他没再说话,回屋躺下睡了。

第二天一大早,我就被吵醒了——老杨正在直播唱歌,跟上班打卡似的,分秒不差。在苏联的悲伤歌声中,我坚持到十一点才起床。他高兴地说,一上午,就赚了一千块,照这个进度,指定能在死之前把债还完。我说,不错啊,你人气挺旺的嘛。他说,刚开始更好,有一天收了一万多呢。后来就慢慢开始下滑了。我说,那都是你的老朋友,教的学生给你刷的,他们就想知道你这老家伙退休了在干吗,新鲜度下去了,谁还给你刷礼物?

中午,我本打算去老李家吃饭,老杨不让,非得带着我去一个餐厅。餐厅老板是他新认识的朋友,很高兴他来用餐。吃完饭我去结账,老板说,不用,你爸在这儿挂账呢。我问挂多久了,老板说有大半年了。我差点被气死。但老杨很高兴,说,以前不大看得起这些家伙,现在退休了,看着他们居然还挺亲切。我说,等人家要债的时候,你就知道了。

吃过午饭,我去了老李家。老李问起中午在哪里吃的饭,我如实说了。老李说:“狗改不了吃屎。”

我说:“照顾一下我们兄妹的面子,别这样骂他。”焦点注册

老李说:“这算轻的,已经很给你们面子了。”

我弟说:“妈,你这样骂人,礼拜就白做

了,你进不了天堂的。”

老李说:“我骂他,真主也赞成。”

忽然想起一件事,老李说她有个朋友,两口子离婚,法院已经判决了,但是男人欠着很多债,女人也得承担一部分。问我们,法律上有没有这个说法。

我们说不知道。我妹上网查了半天资料,也没给老李解释清楚。

我弟说:“怕啥,你们又离不了。”

我妹说:“咦,等会儿……上面说,夫妻共同债务需要一起承担哦,也就是说,只要有人起诉,管你离不离,都得还。”

老李很紧张,凑到电脑跟前看了很久,终归没看明白。我弟也过去看,笑着说:“瞧你们把老李吓坏了。”

老李说:“到底咋说的?”

我弟给老李解释,说如果夫妻一方所欠债务并没有用于家庭生活,另一方也不知情,就不算共同债务。老李这才松了一口气。我弟又吓唬她,说:“但这得有证据,证明不是夫妻共同债务。”

老李说:“没问题,我的证据多呢。”

但还是有些担心,问我网上的说辞可不可靠。我说没事儿,老杨再没底线,他的债也会自己担着,绝对不会连累你的。老李说,那不一定,他可是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的人。又说起以前老杨为了还债,要把房子卖掉,她一哭二闹三上吊总算把房子保住了,不然,我们现在全在大街上溜达呢。焦点注册

“他需要生活的打击。”我妹说。

“他的打击还不够多吗?”我弟说。

“没用,他永远长不大。像他那个儿,矬。”老李说。

“这人没一点儿反省精神,我都有,他没有,那我这反省精神从哪儿来的?”我弟说。

老李笑了,说,除了她能遗传这优良品格给我们,还能有谁?为了论证她的说法,把我们兄妹四个人挨个儿分析了一遍,说我姐好吃懒做,不理家务,还特别傲慢,老觉着自己最厉害,全随老杨,没有继承她一点点好。我妹不同意,说,我姐爱说闲话,骂我姐夫这一点,还是随老李的。老李未置可否,接着又说我,不着调,同样傲慢自大,乱活朋友,还是个情种,嘴上不饶人,全随老杨。

我说:“你好歹多少也给我些缺点吧。”

老李说:“爱干净,爱收拾家务,强迫症,这一点随我。”

然后是我弟,说我弟听话,乖,没有乱七八糟的朋友,谈恋爱也很专一,不乱花钱,顾家等等。把我弟说得偷着乐。

我妹说:“得了吧,那是在家里,他在外面什么样子,我们清楚得很。”

但老李坚持认为我弟勉强合格,拔一拔高度,能得个优秀。

至于我妹,老李说,集中了老杨的一身毛病。我妹要让她细说,老李一时却说不出来,说可能是女孩子,没那么明显,反正逃不过老杨的脾性,让她以后注意点儿。我妹为此很委屈,说她现在跑得老远,就是想和老杨的世界保持距离。焦点注册

礼拜时间到了,老李进屋做礼拜。我妹趁机让我给老杨说说,让他也开始做礼拜,很多退休的都开始做礼拜了,再说,人老了,他再折腾下去,会被人笑话的。我说试试看吧,估计够呛,他一辈子没进过清真寺,你让他突然去做礼拜,够呛。

正说着话,我大姐突然跑回家,说她被我姐夫打了。

我们都很震惊,也不太相信。要知道,以前都是她指着我姐夫骂,而我姐夫半个字都不敢回嘴。怎么现在突然厉害了,敢打老婆了,长能耐了?

不大一会儿,我姐夫也来了。两个人在老李面前各自陈述冤情。老李不想听,她和老杨吵了几十年,都快烦死了,让他们回自己家吵去。

我大姐说:“姓马的,咱们去找老杨,你敢不敢?”

我姐夫说:“走就走,谁怕谁!”

我们都惊呆了。姓马的突然这么勇敢,让我们无法接受。他以前轻易不敢见老杨,老杨一瞪眼珠子,就能把他吓趴下。

两个人风风火火地去了。

老李收拾完东西,坐到沙发上,说:“姓马的不怕老杨了。”

我说:“咋这么快就不怕了?”

我弟说:“指定是老杨跟人家借钱了。”

……

(选读完,全文刊载于《莽原》2022年第2期)

【作者简介:杨乾,宁夏固原人,回族,1987年出生,毕业于山西传媒学院电视编导专业。现为影视剧编剧,导演。有电影编剧作品入围上海国际电影节,first青年电影展等。编剧监制导演的部分电影短片入围并获得众多国际电影节奖项。电影剧本《主持婚礼的男人》获华夏星光中文奖铜奖;电影剧本《那年夏天的恶人》入围万达影视“精英计划”剧作扶持。】焦点注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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