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刘建东,男,1967年生,河北省作家协会副主席。1989年毕业于兰州大学中文系,1995年起在《人民文学》《收获》等发表小说。著有长篇小说《全家福》、小说集《黑眼睛》等。曾获鲁迅文学奖、《人民文学》奖、《十月》文学奖、《小说选刊》奖、《小说月报》百花奖、曹雪芹华语文学大奖、孙犁文学奖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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刘建东的小说总是有一种温情柔软的底色,却又充满力量,既能托举起火焰,更能挽留夕阳。《火焰上的夕阳》中,主人公付强是报社借调的摄影记者,因一次意外,被混混罗三袭击,抢走了宝贝相机。为了要回相机,付强答应了罗三的条件,帮他拍摄工厂女工桑红的照片,也因此介入了一段私人恩怨。然而在付强的镜头里最终定格的画面,不是工厂熊熊燃烧的火炬与缓缓落下的夕阳交相辉映,竟是罗三与桑红之间的生死追逐。三个人的命运就此改变。小说虽然书写的不乏人生的残酷,却总是能在个体命运遭遇晦暗的时刻,赋予他们一丝人性的光亮。
—— 欧逸舟
火焰上的夕阳
刘建东
中午下班前,付强敲门进来。他穿着摄影马甲,背着佳能相机,手里拎着一瓶白酒,露着两颗向外突出的门牙,咧嘴冲董仙生乐,问董仙生去不去喝酒,“市里来一哥们儿。特崇拜你。赏个光?”付强爱喝酒,酒友众多,三教九流。焦点
董仙生正凝神聚气,急着赶本周的社论,冲他挥挥手,“别糊弄我。崇拜我?那真是瞎了眼。我可去不了。印厂等着印刷呢,就缺这篇社论了。你可得少喝点儿,别耽误了正事。”
“我啥时候耽误过正事,放心了您嘞。”付强说。
没想到,董仙生的社论还没写完,就听到门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,推门进来的是慌里慌张的副刊编辑小何。遇到急事,她的两腮就红红的,像是涂了一抹夕阳,“不好了不好了,大事不好了,总编,你快去看看吧,付强被人打了。被人打得那个惨啊,惨不忍睹,惨无人道,惨绝人寰……”她一紧张,特别爱滥用成语。
董仙生放下笔,“别急别急,慢慢说,咋回事,他刚走没多久,估计菜还没上齐呢。咋就打起来了。”
“总编,我也不知道呀。我就见他躺在对面饭店门口,脸上、头上、身上全是血。围了好多人。我也没敢上前,就跑回来搬救兵了。”小何捂着起伏不定的胸口。
董仙生只能把社论放下,和小何一起下了新闻楼。饭店门口围着几个人,指指点点小声议论着。小何拨拉开围观的众人,“闪开闪开,受害者单位领导来了。”
满脸血迹瘫在地上的人,一看就是付强,他疼得咧着嘴,兔子牙更突出了,卷曲的长发乱糟糟的,摄影背心也大敞着。付强看到董仙生,立即来了精神,挣扎着想要站起来,可是胳膊并不听使唤,软软地耷拉下去。董仙生扶住他,关切地问:“谁打的?”焦点
他低下头不说话,一脸的愤愤不平。
旁边有人说:“罗三,罗三打的,早跑没影了。”
董仙生和小何,搀着付强往厂医院走。厂医院离饭店也就二百米的距离。他不住地哼唧着,不住口地骂骂咧咧,“妈的,这小子不讲道理,不讲规则,君子动口不动手。”
小何小声说:“他本来就不是个君子。谁不知道他是咱厂有名的小混混,有名的混不吝。见了他都躲着走,唯恐沾上包。”
好在,只是皮肉伤。护士给他消炎包扎。董仙生埋怨他:“你招惹他干啥。”
付强委屈地说:“我没招惹他。是他招惹我。”
小何这时突然发现了问题,惊呼道:“付强,你的相机,你的宝贝相机呢?”
董仙生也才发现,面前除了这个伤痕累累的家伙之外,他最珍贵的佳能相机却不在自己身边。那可是他的命根子,他经常说,可以夺他的命,但不能要他的相机。
提到相机,付强才显出发自内心的悲伤和愤恨,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,“被那小子抢走了。妈的,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下三烂,这种不要脸的人,这种混蛋小瘪三。”
“他为啥抢你相机,还打你?”小何问。
付强万般无奈,只好道出实情:“唉!我不是等着市里的哥们儿嘛。班车晚点了,他迟迟不来,我闲来无事,就在饭店大厅里照相。你们还不知道我这毛病嘛,闲不住,到哪儿都想拍两张,就想听听快门咔咔响的声音。我就随便拍了几张。没承想把那小子拍上了。他就冲过来夺我相机。这不是要我的命吗!我护着相机,不给他。然后我们就扭打起来。我这体格,他那年龄。我哪是他的对手,他妈的,出手那么狠,几下子就把我打蒙了,抢了我的相机扬长而去。”焦点
董仙生建议他们直接去派出所报案,让民警解决问题。
小何帮腔说:“对对对,有事找民警。谁都拿他没法,他爹都管不了他。还经常威胁要把他爹打残。”
付强却挠着头,坚决不去报案。他倒也不隐瞒自己的理由,“你想想看,跟一个混蛋打架,多不光彩,多丢人啊,多没出息呀。这话咋说得出口。”
董仙生拿他没办法。付强并不是厂报社的正式人员,只是借调过来帮忙。原先的摄影记者调走了,董仙生选中了付强。付强是动力站的人事员,却并不爱好本职工作,酷爱摄影,想拍出大场面的摄影作品,一直想调到报社来当摄影记者。这一次,动力站的主任想在人事员岗位安排一个人,便顺势卖了个人情,把他打发到了厂报社。主任笑着说:“希望你能飞黄腾达,我也能跟着沾沾光。”
从医院出来,付强没有回报社,而是回了家。告别时,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,董仙生有些心痛。当天下午,第二天一整天,付强都没有出现。第二天的晚上,他突然拎着一瓶酒到了单位,脸上的两块创可贴十分显眼。他挤出笑容说:“我就知道你还在单位,你要是以后不当个部长书记啥的,都对不起办公室的灯光。”焦点
董仙生说:“你看看,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。你这张嘴啊。一个字,贫。”
付强嬉笑着:“我就这德性,你还不知道啊。”
这次付强没有拉着董仙生去饭店里喝,而是买了熟食,在办公室摆开了酒场。付强没有抱怨自己挨了打受了多大的伤害伤了多大的自尊,他耿耿于怀的是他的佳能相机。他恶狠狠地说:“我得把相机要回来。这个兔崽子。”
董仙生给他出的主意,什么让派出所的民警去吓唬罗三,什么找罗三的爸爸之类的,都被他一一否决。他说:“你这是按正常的逻辑出牌,他是个正常人吗,根本不是。”
一向乐观的付强变得十分忧郁,“我想了一晚上,我想明白了。对付这种浑球,就得直来直去,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,不绕弯子。你越绕弯子,他越嘚瑟。你越说他胖,他就喘得越厉害。”
“那你打算怎么办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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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打架。”
董仙生诧异地盯着他,“又要打架?你是不是发烧了。”
“没有,我清清楚楚,明明白白。这不是我的主意,是那浑球的,他说,想要回相机,就得把他打趴下,打服了。在他这种人眼里,拳头能解决一切问题。其他的都免谈。”付强喝一口酒,好像成竹在胸。焦点
“你答应了?”
“当然啦,还能让一个坏蛋吓倒,这可不是姓付的作风。”他自信满满。
“就你这样子,这体格……”董仙生怀疑地看着他。
“打不过也得打。宁可站着死,不能跪着生。”在酒精的作用下,他的高谈阔论似乎格外真实可信。
“你打算怎么应战?”董仙生从来不信任付强有这个能力。
“我没有那么傻,那么仓促。那不是自找麻烦吗。我得给自己留下充足的准备时间。时间是我定的,周日傍晚,在生活区北边的那片空地上。我制定了详细的计划,你听听,给我提提意见。”看来,他今天来喝酒的目的,就是要讨论一下他的计划。他拿出一张稿纸,向董仙生介绍他如何在三天的时间内,增强信心,锻炼体魄。“我每天早晨五点起床,到学校操场先跑个八百米,然后单杆,双杆。晚上练习拳击。”
董仙生觉得付强过于盲目自负,他是那种自我感觉特别良好的人。更为滑稽的是,付强自己觉得像是一次壮行,而董仙生却忧虑重重,对要回相机的前景丝毫不乐观。但董仙生还是勉强答应了付强,到现场去为他助威,为他壮胆,其实更多的是替他担心,想着怎么给他收场,打扫残局。焦点
与董仙生忧虑的场景基本一致。周日,生活区向北五十米,有一片空地,这是征下来准备盖招待所大楼的。四周浓密的麦子簇拥着杂草丛生的土地,安静地等待着收获的到来。残阳如血,映在付强的侧脸上,倒是颇有一番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壮烈之美。董仙生站在他侧后方,用随身带的相机,留下了这个动机无聊却表面高尚的瞬间。
罗三姗姗来迟,后面跟着两个斜着肩膀的小伙子。罗三似乎刚从一场好梦中醒来,松松垮垮的,打着哈欠,一副很不耐烦的表情。他冷眼瞄了一眼付强,又扫了一眼董仙生,揶揄道:“真勇敢啊,还搬了救兵。”
付强气势上不输对方,“少废话。相机带了没?”
罗三阴阳怪气地说:“大宋,让他看看。你就配看一眼啊,就看你有没有本事拿走了。相机究竟是谁的,还不知道呢。”
罗三的鄙视激发了付强的斗志,他挽了挽袖子,精神抖擞地挺直了腰板。董仙生俯在他耳边提醒他:“实在不行就赶紧撤。千万别犯傻。”
付强志在必得地说:“放心吧。”
算了,打架的过程就不再详述了,因为实在是没有什么可以言说、可以树立起付强高大形象的,如果非要用一句话来概括,那就是:简单而粗暴。而付强自然是牺牲品。他再一次轻松地倒在罗三的铁拳之下。即使如此,付强仍旧心有不甘,怀着铁一般的意志,倒在地上的他,嘴角流着血,挣扎着对罗三说:“再约一个时间,我一定能把你打倒。”焦点
罗三显然对他的邀约失去了耐性。他气恼地说:“没工夫和你玩。”
付强拽着罗三的裤腿,绝望地嘶喊着:“不。还我的相机。”
罗三用脚踩着他的胳膊,“真想要回你的相机?”
“对。”付强尽量放大自己失真的声音。
“好吧,那就成全你。要不显得我不近人情。”罗三想了想说,“你答应我一个条件,我立马就还给你。”
“我答应我答应。”还没听到什么条件,付强就迫不及待地答应了。
罗三把脚挪开,撇着嘴,露出鄙夷的笑容,他知道,不管他提什么条件,付强都会答应的。他挥挥手。旁边一直在看热闹的拿相机的小伙子大宋,走过来,把相机递给付强。
罗三说:“你放心,不会为难你。其实很简单,我就想看到一个人的照片。你去给我照。”
付强痛快地说:“行。”对他来说,这是最容易不过的事。
可是在董仙生眼里,那个傍晚是耻辱的,他都感到脸上滚烫滚烫的,他无法理解付强内心的感受,他只是觉得,付强的立场有问题,轻易地妥协,是对施害者的放纵,也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,所以,当他再次搀着付强,向灯光闪烁的生活区走去时,他觉得那灯光映在他的脸上热乎乎的。可付强抱着相机,竟然吹起了口哨,日本电影《追捕》中的音乐“啦呀啦”,好像根本没有挨揍的事情发生。董仙生说:“付强,你不该答应他。”焦点
“为啥?我要回了我的相机。这是最重要的。”他把相机抱得紧紧的。
“你不觉得耻辱吗?”董仙生小心地问。
“没有。”付强说,“摄影有啥耻辱的。摄影是我的自豪和骄傲。”
董仙生说:“反正我觉得你不该答应,这是丧权辱国的条约。”
“我不在乎。”付强说。
拍摄对象是一个年轻的姑娘,姓桑名红,维修车间的焊工。很显然,这是个漂亮的姑娘,不然,不会成为罗三要挟付强的必要条件。还有一个可以确定的是,这个叫桑红的焊工,注定会有一段不寻常的情感之路。
一旦与摄影扯上关系,付强就忘掉了一切,失去了判断力,热情便无与伦比地高涨,董仙生觉得他的热情盲目得一塌糊涂。因为打着厂报社摄影记者的旗号,所以付强有自由拍摄的便利,他可以出入任何地方,接近任何人。只要桑红出现的地方,必定有一个身穿米黄色摄影背心、背着黑色相机包、挎着相机的长头发青年男人,他围绕着这个年轻的女工,不停地摁响快门。最开始的时候,桑红极不适应,甚至有些羞涩和抗拒,她还对付强委婉地提出了抗议。付强对她解释说,这是他的工作,也关系到全厂的宣传大局,希望她能谅解,好好配合。慢慢地,桑红也习惯了成为他的拍摄模特,甚至也慢慢地享受这个过程,当看到他举起相机时,还特意摆出专注工作的样子和神情。焦点
……未完待续
本文刊载于《小说选刊》2023年第4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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