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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0多年前,我的第一份工作,是“将军县”兴国县的乡镇民政干事。工作累了时,我会唱唱歌放松放松,时间一长,居然小有名气,收获了好些粉丝。
有一天,一位70多岁的何老太上门,说我唱得不如她,还说:“这么些年,要说唱歌,哪个也不如我这个老婆子。”
这位何老太多年独居,既不识字,也不是科班出身,我不忍与她较真。那天,送她出门的时候,老人家较上了劲,想与我当面赛歌:
苏区干部好作风,
自带干粮去办公,
日着草鞋干革命,
夜打灯笼访贫农。
…………
如此一来,我关注起了这位何老太。
听她所在村的村干部介绍,她是何家冲的,每年来乡镇几趟,让组织帮她寻夫。她说,1931年秋,她与一位叫小马的红军战士订了婚,后来未婚夫打仗去了,从此天涯海角。这些年,未婚夫时常托梦给她,说是给她留了首恋歌,还一直喊她“小燕子”……
这都过去多少年了!前面几任同事看到何老太上门,顶多点头客气一下,便瞅空闪人。久而久之,何老太寻夫依旧无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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其实,那些年,为了帮何老太寻夫,我和同事们查资料、走访啥的,硬是把全县烈士家属走访了一遍,可依然一无所获。
何老太仍旧找上门来,只是一年比一年来得稀。每次来,教我唱歌成了“保留节目”。她会唱的,都是与苏区有关的歌。焦点娱乐平台登录
我劝她别找小马了:“为了中国革命,苏区牺牲太惨重了,失踪、失散的人太多。您一口咬定那个小马没有死,说不定在京城当了大官,证据呢?线索呢?”
“我有定情信物,放在床头。黄土埋到脖颈了,我不想把它带进棺材。这些年,我天天枕着,睡觉前,喊一遍他的名字……”
直到有一天,我听村里说,何老太身子骨脆了,几乎出不了远门。
我只身下乡前往探望,在何老太住的那间又黑又矮的屋子里,看到了枕头里包裹的信物。
一张快要磨破的油纸,将里面的东西包裹得严严实实的。一层层解开,再慢慢地摊开,一本《共产党宣言》出现在我眼前,书里还夹着一张照片。照片上是一位手捧马克思银像的青年,长相蛮酷的,像是当时某部战争影片的男一号。
“帅哥啊!”我惊叹道。何老太用手拢了拢飘曳的几绺银发:“我当年长相可不输他。”
见我把信物塞进公文包,又给她打了张盖了公章的收条,她抹了抹眼角,可能想唱上一曲,算是感谢的意思。可惜,她实在是没什么气力,唱出的声音像是拉风箱似的。
我说:“老人家,以后再唱,今天咱先省点力气。您敞开讲,我认真听。哪怕世界上所有的人都不相信,我也信您。”
“真的,你信?本来我就是他的小燕子呢。”断断续续地,我总算听清楚了,这首尘封几十年的恋歌,让人潸然泪下。焦点娱乐平台登录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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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与她,当年只见过三次面。那个小马比她大两岁,读过私塾,喜欢看书。小马随随便便的一句话,在她的心里就是大道理,听起来心里热乎。
小马告诉她:中央苏区,是中华苏维埃共和国的摇篮,是中国共产党人执政的初次尝试……
“就不能不走吗?要么你到哪儿,我跟到哪儿?你要解放天下穷人,你的小燕子也是穷人啊!”得知小马要参加红军,她担心极了,又哭又求,可是小马摇了摇头。她懂了,这是一匹千里马,心里的疆场只能是山河、家国与天下。
当年,苏区“扩红”,10个大男人,9个想当兵。直到新中国成立后的一天,她收听广播时才知道:当年,兴国县总人口约为23.18万,约有5.5万人参加红军,牺牲的人近2.32万,相当于全县每4人中有1人参加红军,每10人中有1人为革命牺牲。红军长征后,兴国县连同周边一带遭到敌人疯狂报复,很多地方成了“无人村”。国民党当局称:“无不焚烧之居,无不伐之树木,无不杀之鸡犬,无遗留之壮丁……”
部队开拔那天,她塞给小马一卷私房钱。那是她织布换来的。也不知等了多久,一天,她等来了小马寄来的一封信。信上说,他认定了这条道,决不回头,身子骨儿难免朝不保夕……
可她铁了心等小马,海枯石烂决不变心。好几次因为被族人逼着改嫁,她跳了河,又被人救了上来。焦点娱乐平台登录
终于等到解放那年,村口过大兵,她横了心往队伍里钻,还把那张照片别在头巾上,见到当兵的,就没命地哭喊:“你的小燕子不会飞走啊,我在等你啊!你听到了吗,我的马儿?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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经过我的启发,何老太认定,她梦中一次次出现的场景就是我说的延安“抗大”。
第二年,上级终于拨了笔款子,促成了我的延安之行。我查找了“抗大”好几届学员的花名册,都没有找到小马的名字。
小马会不会改名了?当年,确实有一些党的地下工作者,为了革命需要隐姓埋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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没隔多久,延安寄来一封挂号信,里面塞了一张照片。
“就是这匹马,看你——往哪里跑!第六排,最后一排,站在边角的这个……”何老太只是扫了一眼,右手食指没有拐弯,直接摁住了其中一位身穿八路军军装的士兵,眼神像是通了电。
那天她特意换了一件浅灰色粗布大衣襟褂子,是当年定亲时小马送的,与小马的军装颜色一样。她还特意梳了头,用梳子蘸水,一遍又一遍地梳理着。
“老天有眼,快60年啦,一个甲子,没了。”那一刻的何老太,仿佛一株干蔫的花儿沐浴了阳光雨露,嗓子脆生生的,还想唱一首似的。
我告诉她那个人已经改了名。“改啥名,都是我的马儿。我是他的小燕子,飞不动了,也是他的人……”焦点娱乐平台登录
我不知道,那天的我,是如何告别何老太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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又过了好些日子,尽管我心里念着何老太,可就是不敢再去那间屋子。后来,延安又寄来一封信:那匹马儿,连同他带的一个排,在太行军区第七分区的一次突围战中牺牲,无一幸存……
不到一个月,村里来电话了:年逾八旬的何老太悄然辞世了,村里一时没人发现。
我不知道,那个孤寂的夜晚,她的梦境里有没有马蹄声碎,有没有燕去燕回,有没有恋歌回荡。
或许有吧?呼啸的山风告诉了我。
我还了解到,何老太曾有过遗愿:她要停棺山林,直到组织上找到那匹马儿,两人在这间小屋后合葬。
我的报告递上之后,上级回复很是简洁:何氏就此安葬,遗物上交省民政厅,存档烈士纪念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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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1年,我到龄退休。
干了半辈子的民政工作,虽说我后来工作调动,离开了兴国县,可一直忘不了何老太。
适逢举国上下喜迎党的二十大召开,有个专为校外辅导员举办的红色旅行团,行程里有兴国县这一站,我立即报了名。
在一家新建的烈士纪念馆内,解说员向游客讲解道:“何氏辞世之后,村委会拆除年久失修的房屋时,在土墙的夹层里发现了一封信。信是用油纸包着的,虽然年头久了,但字迹依然清晰可见……”
透过橱柜玻璃,我看到信上的字迹刚劲如初:焦点娱乐平台登录
我的小燕子:
…………
如果你再也等不到我,那么这首歌,就是我梦里吟唱的恋歌……
恍惚间,何老太仿佛就在我眼前,一声声唱着这首恋歌:
最后一碗米,
送去做军粮;
最后一尺布,
送去做军装;
最后老棉袄,
盖在担架上;
最后亲骨肉,
送他上战场。
…………
我一时有些恍惚:按理说,何老太本人一生都没有见到这封信。那么,她怎么知道这首恋歌就是小马离别之时留给她的?
还有,孩子们,我这个校外辅导员,以后要是在你们面前唱出了一脸泪水,你们是不是能把这首恋歌听进自己的心灵深处?
【作者简介:程多宝,中国作协会员,专栏作家。曾在《解放军文艺》《北京文学》等文学刊物发表中短篇小说百余部,被《小说选刊》《小说月报》《中篇小说选刊》《海外文摘》等转载;收入《北京文学短篇小说年选》《安徽省文学年鉴》《新中国70年微小说精选》等多种选本丛书。著有150万字长篇纪实《二野劲旅》(合著)一部,小说集《流水的营盘》等;曾获《解放军文艺》双年奖、《橄榄绿》年度奖、延安文学奖、长征文艺奖、《啄木鸟》我最喜爱的年度佳作·小说组冠军等若干奖项。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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